一碗炒河粉

一碗炒河粉

隆回县石桥铺九年义务制学校   刘光奎

复读的时候，他已经20岁了，是班上最大的，个子不高，穿的也很朴实，有点腼腆。由于年纪大，家里也不富裕，所以他特别珍惜这次复读机会，如果没考上大学，就要再次南下广州了。当有些同学谈恋爱，去外面租房子，他却只有埋头读书，已经有一两年没有接触学校书本了，起初很吃力，同学们中午去睡午觉的时候，他也在教室里学习。周末也很少回家，只在放月假才回去。周末他喜欢去卖夜宵的米粉摊上吃一碗炒河粉。要去吃炒粉，他要预计好当月的生活费，省下一顿晚餐才行。那时候，一碗炒粉5块钱，不加肉丝，只有鸡蛋和葱，少许青菜之类。

要吃炒粉须得从校门左拐，爬过一座山，下了一梯长长的台阶，就进入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巷道。如果一百米外的主道是主河道，那么这个巷道就是山脚下的支流了，在巷道快要涌入车水马龙的主道口处，天一擦黑就摆着几个买粉的小摊，有汤粉还有炒粉，有茶叶蛋也有麻辣烫。他喜欢到那对中年妇女卖的小摊处吃，男的戴眼镜负责炒，女的干净利索负责招呼客人，笑嘻嘻的，夫妻两口子恩爱，对客人和善。吃多了几次，相互认识，客人往简陋的餐桌一坐，五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炒河粉被老板娘端上餐桌，河粉团满了一碟子，客人狼吞虎咽，三两分钟解决掉，用桌上塑料水壶倒一杯凉开水漱口，饱饱的，解馋，痛快。他每次都满意地离开。

经过不断努力，加上天资不蠢，成绩不断上来，班主任在周总结时经常表扬他，他对班上同学有多少人，同学名谁姓啥都不关心，就这样一个学期过去了。

第二学期他更加发狠，哪怕中午午休困倦的不得了他也要在教室里多读一点东西。毕竟基础不如其他人那么坚实。当还有半个小时午休结束，他发现坐在右手旁边的一个女孩总是准时到，坐下来拿出水瓶喝点水，然后瞌睡一会儿，醒来。女孩并不是多么的漂亮，主要是她穿着干净，行动举止比较注重小节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，从而吸引了他。当然她那白白的皮肤，浓眉大眼也是最主要的原因。水灵灵的模样弥补了她的个子不是较高的缺陷。他留意了她很久，但是鼓不起勇气和她说句话，班上有几个和她耍的要好的，谈起话来总是很随意，有说有笑，她总是礼貌，克制，天真。两个多月过去了，有天中午，他发现自己的笔没有墨了，想向旁边的她借，几次欲言又止，害怕拒绝，终于他捏紧拳头，用低低的声音说道：“可以借支笔吗？”没想到女孩爽快地替过了一支笔，爱干净的女孩子笔也是干净的，有点香。从那以后，两人的语言交流越来越多了，但仅限于只有他俩共处的时候，有别人在场他不好意思去跟她说话。他要把这个事当做只有他俩知道的秘密。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的表示，只是他和她一块的时候他心里舒服。她回去的路恰好要经过他周末夜晚去吃炒河粉的路，所以有次他鼓足勇气约她放夜学后一起同行。月光透过树林的叶子洒下来，路上他们交谈的很少，但是他发现女孩不但没有厌倦，反而也很高兴。走到卖粉摊的地方，女孩和他再见，独自走回去。他坐下来，边吃粉边想女孩究竟住在哪里呢？

高考结束之后，他又来到中年夫妇的小粉摊叫了一碗炒河粉吃，一年的努力虽然没有白费，考上了一所大学，但他的心里不是滋味，吃着吃着眼泪都出来了，因为他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了，直到秋季开学，他就要去外省读书了。他想起最后一次陪女孩回去，恰好是周五下午，两人与平时一样并排轻轻松松走到山顶，却发现一个中年男子，手拿着伞，小女孩加快一两步朝他走去，原来是她爸爸。他只好硬着皮头和她的爸爸一道走下那台阶，路上女孩爸爸问了下他的家庭住址等情况，看似随意，但从第一眼她爸爸逼视她的严厉眼神，仿佛在责怪女儿，他觉得自己受了伤害。

从此，他俩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。